媽媽啊, 媽媽! 我夢裡呼喚您, 千萬回. 就像現實生活中一樣, 幾乎不見您和愛地回應我. 從小, 您就對我嚴苛. 總嫌我不如您意. 我是不好, 沒您漂亮. 穿著扎眼, 笑聲震天. 還愛講笑話, 整日做白日夢, 看閒書. 完全不符合您的淑女, 和永遠前三名, 獎狀當壁紙的準則. 再加上, 我不但不會甜言蜜語, 吹拍奉承. 又老愛爭辯, 抬槓, 惹您生氣. 您少愛我一點, 也是應該的.
從小, 爸爸事忙, 常不在家. 您雖有幫手, 但仍事多. 您一定心煩氣燥. 我如犯錯, 總是招來一頓好打. 只記得, 您不知打斷多少根長尺. 我也總是穿長袖, 以遮掩那一條條的青紫腫痕. 可是, 我從沒不敬您, 不愛您. 只是敬愛, 加上那一點懼怕. 讓我不敢, 那麼熱切地親近您. 每次, 想要靠近您. 除了您的冷漠, 還總有什麼, 會在心頭輕輕地拉扯, 讓我卻步.
後來, 在看到老弟整天愁眉苦臉時. 我的雞婆毛病發作. 在完全不知, 您已對他的婚姻有所計劃之下. 自作主張地, 替他介紹了, 他目前的嬌妻. 也打斷了, 您要他留在美國的計劃. 這些種種, 都讓您更加氣恨我. 只是, 您已不再打我. 讓您怒氣無處發洩.
06年底, 爸爸住院, 我趕回去探望. 您一道懿旨 : 不准我回家! 至今, 我沒問, 您也從不說原由. 反正, 就是不准我回家. 也還好, 有貴人相助. 找到住處. 我才不致流落街頭.
07年六月初, 爸爸昏迷不醒. 我再度匆匆趕回. 本已準備住旅館. 但, 在醫院見到您時, 您要我陪您住旅館. 我就一直和您在一起. 到幫爸爸轉院回台北後, 又每天陪著您去看爸爸. 三個多月的時間, 加上爸爸往生之後的另外三個多月, 也都是只有我, 陪著您到處辦事.
那一段長長的時間, 您心情不好. 常常為了細故, 就當眾, 或當街怒罵我. 而我不可掉淚, 也不能說笑. 我完全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 和空間. 常有不相識的人, 偷偷問, 我與您的關係. 因為, 我太高, 不像外勞. 當他們聽到我是女兒, 都不能相信. 我為了, 不讓您不高興. 把自己的心, 關閉起來. 整天像機器一樣, 聽命行事.
陪您去就醫. 反而, 醫生看到我, 很擔心. 我自己也知道, 我已有很嚴重的 hostage syndrome 人質綜合症. 很多被拘人質, 為求生存. 凡事都依照擄掠者的意願行事. 完全沒有自我意識. 長久下來, 就變成機械式的活死人. 這種精神折磨, 很可怕. 我經過長時間, 才慢慢回復過來.
08年初, 我返美前. 您看了醫生, 用了藥. 睡眠好, 心情開朗. 還說, 等天暖後. 要來美長住. 結果, 不數月. 您聽信某人的讒言, 停了藥, 不好睡, 心情憂悶. 還指控我, 把您兩個銀行的保險櫃內的珠寶, 外幣, 定存單, 和房地契, 全拿走. 又說, 我把您在美的存款, 都改到我名下. 我實在不知, 我既無鑰匙, 又無印章. 怎能開您銀行保險櫃?! 至於, 您在美的存款. 我要是這麼有辦法. 可以將別人的存款, 都改為我的. 那我也不會這麼窮了.
我總告訴您, 我雖窮, 但如果, 我只有一碗飯, 一定先給您吃. 我是您的親生骨肉. 您也知道, 我從不會說假話, 做違心之事. 您內心, 一定還是愛我的. 我不該嘴快. 說什麼, 我要是那麼有辦法, 我才不去開您的保險櫃, 或改您的存款戶名. 因為, 同樣都是錢. 拿您的還要被您罵. 我寧願拿別人的, 最多只去吃牢飯而已.
其實, 我也不大敢叫您喜太后. 只是很多人都說, 您是慈禧太后. 我說了這麼多, 眼淚也直直流. 我還是, 想得到您的愛. 我多想, 能靠在您懷裡. 跟您說些傻話. 爸爸離開我了. 弟弟早已選邊站, 視我比陌路還不如. 您現在不接我電話, 也不讀我的信. 我真不知, 該怎麼辦. 我是真的愛您. 不論您對我多嚴苛. 我相信, 您內心還是愛我的. 還有, 媽媽您可以打我, 罵我, 甚至於殺了我. 但, 請千萬不要冤枉我. 請您愛我, 只要一點點就好. 我愛您! 我真的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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